第五十二章 岩枪

    不知何种原因，妖灵能够对沉默乐团造成的伤害十分微小，因此即便所罗门尽力尝试阻止，但它的演奏还是平稳的推进着。
    很快，第三个雕像凭空出现，也是一个歌唱家的形象。指挥家手势一变，它的演奏进入了第二阶段。
    【Sostenuto】
    一般而言，这首曲子将会逐渐的抹去倾听者的记忆和人格，使其沉醉在乐团的演出之中。并且还回唤起他们最深意识中潜藏的疯狂。
    在大量月长石的保护下，所罗门仍然没有受到除了噪音以外的任何干扰。荧和派蒙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妥。
    他有些担心的停下攻击，回头看向钟离两人，两人只是点点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
    钟离看着转了回去，接着努力攻击的所罗门，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不得不承认，这种名为“异想体”的生物实力非凡，并且手段诡异。从它所谓的表演开始之时，他的心境就已经受到了干扰。
    一开始只是像沙子落进湖水中一样。但到了现在，常年古井无波的心境已经掀起了小小的波澜。
    真正致命的是，他的记忆貌似在流失，人格在解体。换句话说，他的“磨损”加剧了。
    闭上了眼睛，他尽力调节着自身的状态。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挺过这一关，并且还得战胜这个造物。
    ……
    此时被排出场外的那些来访者们个个都紧张非常，通过图书馆投影出的一个小画面窥探着场内的情况。
    他们的心思各有细微的差别，但希望都是统一的，那就是里面的几位能成功，并且安全的出来。
    看着所罗门不断攻击，其他人则都闭目养神，没有人说话，只是紧张的看着画面。
    这里的人没有愚蠢的，大家都知道，这种情况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而这种原因场外的他们不会比场内的他们更懂。
    魈和萍姥姥站在一旁，但两人的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两个看着钟离，紧紧的盯着他的面部表情。他们看得出，他的状态并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好。
    ……
    像不可阻止的灾厄一般，沉默乐团末日的曲调进一步发展了。
    【Accelerando】
    这是曲子的第三部分，沉默乐团的演奏将会加快，影响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它面庞上的黑色花纹仍然高高扬起着，好像带着一丝不屑的微笑。
    所罗门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即便有着月长石，它的影响也逐渐抵达了他的身上。他能感到自己的情绪正在越来越焦躁，伴随着攻击欲望的上升。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继续攻击沉默乐团，只好退而求其次，用锁尽量的减少着周围音乐的扩散。
    荧和派蒙已经完全无法支撑这样的频率，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无法做出行动。
    其实应该祈祷她们最好一直躺在地上不要做出行动，否则三人就必须额外应付她们了。
    所罗门反手用妖灵切下了两段衣摆扔给了两神。
    如果有必要的话，自己倒下了也要让他们出手。自己主要的攻击手段显然成效不大，那么只能期待两神能打出足够高额的物理攻击了。
    不过要是这么下去……恐怕没一个人能撑到第四乐章啊……
    ……
    钟离看着眼前的璃月港。
    有些熟悉，但也有些陌生。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几千年来，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不过从没有这么清晰的感受过。
    即便是最熟悉的璃月港，竟然也有些地方他认不出来了。
    他走下高台，走到璃月港中去，周围的人也一样，好像很熟悉似的，但都模糊不清，认不出是谁。
    有些人他几乎就要喊出名字，但最后也想不起，终是作罢。
    他一家店一家店的看着，一个人一个人的走过，那边的太阳从高到低了，又重新升上来了，他就这么走着。
    海边的船和繁忙的船夫，高大的塔楼，这不就是现在的璃月港吗？但又好像有很多旧的地方，茅草屋，还有好久好久以前的铁匠铺。
    他感觉有些错乱，什么都不说，自己在海边坐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自己对比周围这模糊的一切，实在太清晰了。
    越是清晰，在模糊中前进时就越感到剧痛，若是自己也一样模糊，反而如鱼得水了吧？
    他就这么想着，太阳就升上去又落下来，升上去又落下来，他就像石像一样坐着。
    周围的景象更模糊了，几乎要看不清了。他感觉有点烦躁，想要把周围的一起打碎掉。
    如果把模糊的东西打碎，就能干脆的忘掉，或者让他们清晰起来了吧？
    然而在动手之前，一盏灯在眼前飞过。
    周围有些暗了，多么温馨的海灯啊，一个不注意，已经海灯节了吗？
    他于是又坐下来，看着一盏盏海灯飘上天空，带着凡民的祈愿越飞越高，飞的满天都是。
    放眼望去，人民的愿望放射出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天上的皓月和繁星。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璃月最初的契约……什么来着…？
    “只愿荡涤四方，护得浮世一隅……”他出神的望着天边，就像几千年前第一次那样。
    对了，要日出了。
    一阵尖锐的，完全是噪音的声音响起，但他却好像没听到一样。
    虽然仍然模糊无比，但他知道，模糊与否已经不再重要。这里始终是他要守护的地方。
    几千年来，他不间断的战斗着，或许是真正的战斗，或许是文化，经济，政治上的战斗。
    他并不是一直赢着，才成为了岩王帝君。而是因为是岩王帝君，所以才必须一直赢下去。
    因此，长久以来，他就变得非常孤独。
    ……
    【Stringendo】
    第五个石像终于出现，所有演奏家已经集齐，而当所有的演奏家聚集在一起时，乐团将会演奏除它们以外无人能够听闻的“天籁之音”。
    在第四乐章战斗是个危险的行为。此时沉默乐团所造成的精神影响已经达到了对任何存在而言都不可忽视的地步。
    “该死……”所罗门半跪在地上，无法抑制脑子里冒出的嗜血想法。他挣扎着看向后方。
    温迪看起来正在调整呼吸，周围的空气正加速流动着，试图凝聚起攻击。
    而看向钟离时，他不由得一滞。
    钟离睁开了眼，辫子和瞳孔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他的后方，虚化出的云层缓缓分开，展现出一把尺度惊人的，由岩石构成的长枪。
    沉默乐团的演奏貌似并没有对他产生影响，或者只有曾经产生过影响。
    不，不对。沉默乐团确实对他产生了影响，但记忆和人格的缺失，情感的波动都并没有让他失去战斗能力和辩识攻击对象放能力。
    尽管守护的对象变而又变，尽管孤独长达千年，即便最后连为何战斗都会忘记。
    但他还会是摩拉克斯，直到生命的终结也都不会，也不能退后，毕竟身后始终是璃月的万家灯火。
    “天动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