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鸳鸯锅

    通判李儒松一收到知县周汝省的来信，便连夜带着随从奔赴开塘县。

    “此案关系重大，须查明，如若属实与科举有关，恐震惊礼部。”李儒松一路思考案情与其影响。

    开塘县，老仵作查阅历年档案，证实三十二年前，确有一秀才名为宋对心，未准时赶赴当年乡试，而当年中举的解元正是当今铆州知州卢邕旭。

    铆州卢府，知州卢邕旭在书房，擦拭着他心爱的兰花，同族哥嫂正同他一起喝茶吃着果子。

    嫂嫂杜氏吃着果子，眼馋他的兰花：“小叔，这兰花送我一盆，反正你这儿养了这么多。”

    卢邕旭摆弄了半天兰花，指着书房一角未开的一盆杜鹃说道：“嫂嫂这杜鹃送你，回头开了红花，放侄儿书房，也算我给他庆贺了。”

    杜氏似要再讨，被卢邕廉拉住，见有人来，对卢邕旭说道：“大人，你先忙，我们改日再来，承祖以后就拜托你了。”

    “都是一个家族的，哥哥切莫客气。”卢知州对哥哥倒是客气。

    出了门，杜氏有些气恼：“他这人就这么小气，讨要这么多次兰花，一次都不送，还亲哥哥！”

    卢邕廉小声说道：“你还不了解我弟，他平生最喜兰花，你还非要讨要！”

    书房内，探子来报，将郑老头父女被关押一事告知卢知州。

    “相关证据都处理完了？”卢邕旭面不改色，给兰花喷着水。

    “都毁了，大人。”

    卢邕旭抬眼，转身回到案几前，开始写起了书法。

    “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只有当事人的口供，还可趁机将当年之事全推到郑吾离父女身上，岂不一举两得！你继续回去打探，还有盯着我那侄子，他为人嚣张，别让他惹出事端。”

    探子退下，卢邕旭喊了下人进来。

    他在案几上写了个大大的“兰”字，静心说道：“八月天热，来人，去挪些冰到房间，来给我的兰花降降温。”

    秋闱结束已放榜，梨花镇也比往日热闹了些。

    流香小食的拨霞供已正式售卖，新添的鸳鸯火锅，卖得也不错。

    楼兰儿最近常在外屋给食客们讲“书生狐妖”一案，颇受欢迎。

    黍汐发现楼兰儿还颇有说书天赋，她索性在外屋腾了块小桌子，让楼兰儿每日申时、戌时各讲一场。

    由于书生狐妖一案审理进度非公开，所以楼兰儿知道的也只是之前经历过的，镇上的人也差不多听腻了。

    黍汐回家，就给楼兰儿讲了一些《三国》的故事，让楼兰儿说给大家听，今日正讲到“桃园三结义”。

    章秀才虽已恢复了神志，但今年并未参考，悻悻而归，坐在屋内一角吃着水煮花生，闷闷不乐。

    王秀才虽去了乡试，可惜落了榜，心情不佳，也来到黍汐的小食铺，听着楼兰儿的故事，与章秀才同桌而坐。

    王秀才是狐妖案之幸存者，大家都认得他，刚坐下，隔壁桌一大娘上前安慰：“王秀才，你能捡一条命就不错了，怎么垂头丧气的？楼兰儿的故事说的多有趣啊！”

    “大娘，我都落了榜，有什么可开心的？”

    章秀才一听，同桌之人与狐妖案有关，挪到王秀才身边：“兄台，你也被狐妖打了烙印？”

    王秀才：“可不，虽然没疯，可我也落了榜！”

    “同是天涯沦落人！兄台我也被人所害，今年误了乡试，无缘功名，这才刚被郎中治好了脑子。”

    “知县还在查，我看通判也来了，但科举成绩已出，查出凶手与我等又有何干？”王秀才愁容满面。

    “不就是落个榜嘛，你们下次再考，别垂头丧气的，大娘请你们吃花生。”身边的大娘受不了边上的丧言丧语，抓了一把花生到秀才桌上。

    “黍汐姑娘，我要点菜，有酒吗？”王秀才喊了一下，似要借酒消愁。

    黍汐来到二人桌边：“咦，王秀才、章秀才，难道你们认识？”

    “巧合巧合，章兄，今日我请客。”

    “既要喝酒，二位再点些吃食！新出的鸳鸯锅今日给二位打个八折如何？”黍汐推荐道。

    “那就一个鸳鸯锅，一壶梅子酒！”王秀才虽不富裕，但亦未捉襟见肘，他爽快地付了钱请章秀才吃饭。

    “来咯，香喷喷的鸳鸯火锅，您二位吃好！”路达熟练地端上了火锅，加完炭火，再先后倒入清汤与辣汤。

    “蘸酱也给您们配好了，如还需要，可到后面自己再加。”路达指了指黍汐单独划出的一块“自助”加料区。

    两个落弟秀才聊得投机，又不胜酒力，双双脸红。

    王秀才光顾着喝酒，也没怎么吃菜，火锅边码好的兔肉还剩半盘。

    “我说你们俩秀才，别再酸溜溜地吟诗了，开心吃菜，好好听书不好吗？”一旁的大娘吃着花生，转头看了这俩秀才，嘟囔了几句。

    “大娘我心不甘啊…不甘……”王秀才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举起杯子对着大娘说：“大娘，我敬你！”

    “嘿，你个秀才，叫你少喝些还不听，你这才多少梅子酒下肚，瞧把你喝得，小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大娘像教训儿子般，想劝解两个书生，可是一个醉得胡言乱语，一个直接趴桌子上！

    正当此时，卢承祖带着他的两个小跟班，来到了流香小食。

    “店掌柜，给我来份状元套餐，再加一个拨霞供，要鸳鸯锅的！”

    黍汐迎上前去，安排他们在外屋坐下。

    “雅间没位置吗？”

    “现在都没了，您看大家都赶在这时来听故事的。”黍汐安抚道，她知这卢秀才脾气不好，上次来这里还把她桌子给掀了。

    卢秀才勉强和跟班一同在外屋坐下。

    黍汐建议道：“您看要不就只点一个状元套餐，您人不多，这吃不完免得浪费了，而且现在鸳鸯锅卖完了，只有这清汤锅或辣锅了！”

    卢承祖看道隔壁桌王秀才桌上，摆着个鸳鸯锅，脸立马沉了下来：“我还就要了！你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就卖不得了？”

    “对呀，我们老大可是中了举人，今日来你们这店还是给你们面子呢！”跟班嚷道。

    王秀才抬了下眼，听到了中举二字，看到边上坐着上次和他打架的卢秀才，又想到自己落了榜，酒气一上来，居然冲到卢承祖面前，抓住他的衣领，说道：

    “卢秀才…就你…你这破文采，你也配？我呸！”

    卢秀才握住王秀才的手腕：“王秀才，你不是被狐妖勾了魂吗？我可是进士家族之后，怎么就不配中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