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骇浪（1）

    “我答应你这个条件。”韩亦肯定地说道，也不再问其原因。

    “谢谢！”安如随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为了我们以后的合作，我以茶代酒。”

    韩亦也端起自己没有喝过的茶，两个茶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安如喝着茶满意地看了一眼喝下茶的韩亦，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阳光透过窗户在洁白的墙壁上射下自己的影子，宽敞的空间因为冬日的照耀而显得温暖。落地窗前，叶紫坐在画架前练习着自己的特长。她的右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面对洁白的素描纸还是无能为力。“怎麽会这样？”她轻轻叹了口气，失望地看着画纸上那扭曲的太阳。

    “别灰心嘛，慢慢地会好起来的。”坐在叶紫旁边的韩依微笑着安慰她。自从怀孕后她就每天来这消磨时间。

    叶紫展开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嗯，一定会好的。”

    “oh baby你答应我的我都记得但是你却忘了你的承诺……”搁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叶紫起身走向茶几。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固话号码。

    “喂，你好！”叶紫微笑着出于礼貌的问候。

    安如看了一眼此刻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的韩亦，一抹笑在嘴边荡漾开来，“你好，是凌叶紫小姐吗？有位先生在凯歌宾馆502套房等您，请您务必来！”

    叶紫一脸疑惑地看向空气，“现在吗？好的。”挂上电话，她疑惑地看向韩依，“凯歌宾馆的服务员说有人在502等我。”

    韩依手摸着下巴，开始了具体的分析，“我哥在上班，不可能是他。枫就更加不可能了。”于是立刻拍板，“肯定是暗恋你的人。”

    叶紫眨了眨眼，一脸的惊愕，“你怎麽知道是男的？”

    韩依很有道理地分析，“哪个女的发神经去豪华宾馆和一个同性约会啊？”然后很勇敢地，“叶紫，没关系，我陪你去！”

    “嗯。”叶紫点了点头，表情依然很疑惑。

    严悦看着躺在沙发上无知觉的韩亦，不确定地问:“你确定他不会醒过来？”

    安如胸有成竹，“放心，我在他的茶杯里下的药是适量的，他老婆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就醒了。”

    叶紫和韩依走到凯歌宾馆五楼的一间房间门口停下，叶紫抬头看向门牌号，“应该就是这里了。”

    “那我们进去吧！”韩依立刻上前扭动门把。

    “有人吗？”叶紫和韩依试探性地轻声问道。

    “有人吗？”叶紫小心地打开里面的一扇门。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韩亦和严悦闭着眼睛躺在同一张床上，两双白色的手臂十指交叉地垂在金黄色的被子上。

    叶紫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敢相信地看着床上的两人，她咬了咬嘴唇，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韩依走到她身边疑惑地看了看她，“叶紫你在看什麽啊？”她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难以置信地放大瞳孔，“哥？”

    韩亦睁开朦胧的双眼，“这是哪里？”他坐起身摇了摇发昏的头。

    “哥！”韩依满脸怒气地瞪着他，“你太过分了！”

    叶紫满脸的泪水，眼前的一切让她无法相信，不能接受。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同样看着她的韩亦。

    “你相信我吗？”韩亦缓缓开口，眼神飘忽不定。

    “相信？”叶紫满眼泪光地看着他，她看了看天花板，试图把泪水给逼回去，“你要我相信什麽？昨天，我们一起看着你以前的照片，回忆着你的过去。可是今天，我的丈夫却和另一个女人赤果果着身体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即使醒来也是十指交叉地握着，你要我相信什麽？”声音如此的平静，平静地让人觉得心慌，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韩亦低头看向被子上相握的手，迅速抽出自己的手，他恳求地看着叶紫，“叶紫，你听我解释！”

    叶紫吸了吸鼻子，转身走出房间，只留下一个绝决的背影。

    韩依愤怒地瞪着还在熟睡的严悦，快速走到床边，用力揪起她的头发，“啪啪”两声，严悦白皙的脸颊出现两道红印。惊醒的严悦吃痛地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却没有作声。

    “你就是一个贱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韩亦立刻起身穿好衣服，也快速地离开了房间。离开前他只对严悦冷冷地说了一句话，“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

    严悦冷笑了一声，拿起枕边的手机，“安如，那些照片给我马上销毁。没有为什麽！”

    杉城最热闹的街市中心，熙熙攘攘的人群形成一股人流，而叶紫就成为这股人流的一朵浪花。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脚步的移动也是毫无目的，只是随波逐流。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在一起的美好画面，那个时候的她很幸福，他说他会永远爱着她，永远陪着她。镜头切换，脑海里出现那几张不堪入目的相片，还有那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人。叶紫猛地抬头，眼前是高矮不一的背影。她没有方向地看向一旁，目光锁定在一个坐在画架前画画的男子身上，男子看起来大概是大学生，黑色的衬衫散发出一种不能靠近的气息。叶紫定定地看着他，此刻的他和现在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看着他，脚步不自觉地随之移动，她走到他身边，看着高耸在素描纸上的灰色建筑。

    “我要和你一起流浪，一起做街头画家。”她缓缓开口，声音如此平静。

    少年抬头看向叶紫，眼里有些惊疑和不屑，“你说什麽？”

    叶紫吸了口气，认真地说：“我说我要和你一起流浪！”

    少年挑眉，勾唇轻蔑地一笑，他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白皙的脸庞毫无暇疵，认真坚决的眼神让人不容置疑，手中挎着的包整体上给人一种高雅且平易近人的感觉。他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和我一起‘流浪’。”他友好地伸出手，“韩以！”

    叶紫高兴地握住他的手，“我叫凌叶紫……。”

    “凌叶紫？”韩以勾唇一笑，“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

    “也许我们应该换个环境。”叶紫笑着认真地说道。

    “换个环境？”韩以笑着挑眉，“换哪里？”

    叶紫很认真地微笑，“法国巴黎。”

    “好啊。”韩以同意地点头，“什麽时候走？”

    “现在吧，一个小时后将会有一班飞往巴黎的航班。”

    韩亦的眼神焦急地在周围搜寻着，他现在只想把叶紫抱在怀里，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他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都会做到。可是周围没有出现叶紫的身影。

    韩依焦急地拿出手机拨打叶紫的号码，眼睛快速地扫视着周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服务女声还没说完她就挂上电话。叶紫，千万不要有事啊。她又打给凌叶枫，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有了回应，“枫，我在……，你快点来好不好？”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她挂上电话，泪眼模糊地看着前方。

    机场，韩以微笑着递给叶紫一张机票，他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现在走吗？你的行李呢？”

    叶紫浅笑，“行李和包袱一样，我不想带着包袱走。”我只想重新开始。

    韩以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哥，我现在要回法国了。”

    韩亦没有心情讲电话，“路上小心点，改天来看你。”他说完后迅速挂断电话。

    韩以撇了撇嘴，把手机关机然后塞进口袋。叶紫看了看韩以，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手机，她拿出手机，开机，打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她爸爸，她尽量让自己微笑，“爸，我去出差了。可能要很久才回来。”叶紫苦笑，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了。挂上电话后，她把电话卡拿出来，扔向垃圾桶里。韩亦，以后我们也许见不到了。她呼了口气，微微一笑，“再见了。”

    凌叶枫把车停在街道旁，他快步走向看起来很伤心的韩依，他温柔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怎麽了？” “叶紫她……她不见了，手机也关机了。”韩依一边哭一边说。

    凌叶枫皱了皱眉，“发生什麽事了吗？”

    韩依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叶紫她……看到我哥……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

    “什麽？”凌叶枫有点惊讶和愤怒，“阿亦他怎麽会……？”

    “我们先去我哥那吧，也许叶紫已经回来了。”

    韩亦打开门，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高空中飞过一架飞机，他走进门，客厅里没人，他飞快地走上楼，卧室里也没人，“叶紫！”他焦急地喊道，回应他的却是无声的空气。他颓然地走下楼。

    门锁转动的声音，韩亦满心欢喜地冲到门边，“叶紫！”

    韩依失落地看着韩亦，“原来她没有回来。”

    韩亦转过身，他闭了闭眼，“我以为她回家了。”

    凌叶枫难得用严肃的语气说话，“到底是怎麽回事？”

    “这是一场误会，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韩亦认真地辩解着，然后苦笑，“我没想到叶紫居然会看到这一切。”

    凌叶枫镇静下来，“那你打算怎麽办？”

    “等她回来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那如果叶紫不回来了呢？”韩依担心地问道。

    “不管她去了哪里我都会把她找回来。”韩亦语气坚定地说道。

    飞机上

    “为什麽选择去巴黎？”韩以对这个问题仍然存在疑问。

    叶紫微微一笑，“你不觉得那个地方有浓厚的艺术氛围吗？”更重要的是那里有我的回忆。

    韩以恍然，“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以为什麽？”

    “没，没什麽。”韩以笑了笑。 叶紫转头看向窗外，一片云海，白得那麽浑浊。这一走，又会走多久呢？三年？还是一辈子？

    飞机到达巴黎的时候正值早晨。阳光和煦，冬日暖人。 叶紫走出机场大厅，她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分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她转过身看向慢悠悠地走过来的韩以，“现在我们先去找落脚点吧。” “不用这麽辛苦，跟我走吧。”他悠闲地走到她前面带路。 当叶紫站到这栋别墅前的时候她着实地吃惊了一下，她不确定地看向正在开门的韩以，“你真的住这儿？” “那你以为我住哪儿？”韩以反问。 见他把门打开了，叶紫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刚刚准备入室抢劫呢。你在法国待多久啦？” “从小就在这。” 叶紫跟着他走进屋，好奇地打量他，问:“那你回国干嘛？当街头画家？” 韩以“扑哧”一笑，无奈地笑道:“小姐，你以为我傻啊，跑回国只为了当街头卖艺的。” 叶紫“嘿嘿”地笑了笑，“那你回去干嘛？看父母？” “我父母在英国我姐那里，我是听说我哥结婚了，所以想回去看看，毕竟很久没看到他了。结果我人都没见着又被你拉回来了。” 叶紫无语了，“你没见着他人你还那麽多时间在街头画画。” 韩以轻松地耸耸肩，“我是一名画手，当然可以随地而画。” 叶紫不再问他问题，开始打量起这个空间，一种强烈的艺术感袭来，“设计得真不错，只是艺术感太强了，不太适合居住。” 韩以不太相信这话是出自眼前这个女人之口，“你懂艺术？” 叶紫莞尔一笑，“再怎麽说我也在这学了三年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父母一定是因为受不了这氛围才去你姐那的。” 韩以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聪明！” “我住哪啊？”叶紫问道。 韩以随意地指了指楼上，“上面的房间你自己挑吧，最左边的是我的画室。” “那我选最右边的。”叶紫毫不犹豫地开口。 韩以不解，“这麽快就决定不怕后悔吗？” 惜紫微微一笑，“你的画室一定是没有阳光的，所以向阳的一定是最右边的那个。” 韩以越来越看眼前这个女的顺眼了。 杉城，韩亦坐在客厅沙发上，表情淡漠地看着前方，他时不时地看向门口，希望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希望看到她回来。 突然，他低着头看到了垃圾桶露出的一角，他抽出那一角，瞳孔不断放大，看了下下面的日期，是几天前。他闭了闭眼，然后拿其桌上的钥匙快步走出家门。

    韩亦快步推门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冷冷地看着正在对着电脑工作的严悦。

    严悦有点错愕，因为他从来不会主动找她，她微笑，“有什麽事吗？”

    “你这麽做有意思吗？”韩亦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严悦疑惑地笑了笑，“我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韩亦冷冷地直视她的眼睛，“那些照片，而且你很清楚那件事并不是意外。”

    严悦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不以为然地一笑，“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怎麽样？”

    韩亦的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变了。”

    在他转身之际严悦大声地说:我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下，她继续说:“这麽多年了，我发现我还是那麽爱你，我以为你在等我，可是你居然结婚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难过吗？凌叶紫她哪里比得上我？”

    韩亦看了看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让严悦心碎的话。

    “至少她值得我爱！”

    看着眼前的空气，严悦自嘲地笑笑，为什麽做了那麽多，结果还是会失去你。

    午后，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韩依挽着凌叶枫走在小区的小道上，她一副苦瓜脸，“你说我们要怎麽告诉爸啊，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他一直乐呵呵的都不敢说。”

    凌叶枫握住她的手，一丝担心划过他的眼底，他柔声安慰道:“能瞒多久就多久吧，他要是问起来就说叶紫出差了。”

    韩依面露难色，“这不好吧？万一他知道了……”

    凌叶枫自信地对她笑着说:“放心，有我在。”

    韩依只好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脸，她有点担忧，“也不知道我哥怎麽样了。”

    凌叶枫的表情立即深沉起来，“希望他可以把叶紫找回来。”

    此时的韩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冷冷地看着脚下的一片繁华。

    突然，门被推开，严悦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韩亦没有转身，声音十分冰冷，“有什麽事？”

    严悦很平静，“这里有一份合同需要你签字。”

    韩亦依旧看着窗外，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你就放在桌子上吧，以后无论什麽合同都让张秘书拿进来。”

    严悦咬了咬唇，“知道了。”言外之意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了，他就是不想再见到她了。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轻轻关上门。

    韩亦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相框，深情地看着相片上的女孩，“叶紫，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