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可笑至极

    李氏老奶心直口快，张口就骂，不论时间，不论地点，一番宣泄后才收起声音正襟危坐，仿似刚才并未做过什么，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并不是出自她口。

    叶子听得漫骂，哭喊声更大，金蓉、苏文慌忙在旁安慰，李兴也走到老奶旁边小声劝解着。

    今日灵堂便在一片骂声哭声中落下帷幕。

    入夜，灵堂内白幡飘飘，蜡烛燃烧，堂上文氏的牌位凛然而立，后面花圈上写着大大的“奠”字。苏文兄妹、叶子、金蓉、李兴、史九思在堂内守灵，其余人等已经尽数散去。

    苏文将纸钱放进火盆中，火光映衬着他苍白的脸颊，渲染成一片金光。他的眼神悲痛之余多了些莫名的东西，让人看不懂，却感觉苏文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似一夜之间成熟了几十岁，竟然有种沧桑的味道。

    他盯着面前的火盆，看着纸钱烧成灰烬，随火苗的舞动而盘旋升起，心中思考着娜娜交给自己的金色锦囊以及里面的内容，现在想想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他咂咂嘴皮，嘶哑枯燥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我想知道幕后真凶！”

    叶子也在旁边投放着纸钱，此时抬起头来狠狠地“嗯”了声。

    金蓉理解苏文现在的心情，又将发生的事情在脑中回忆了下，然后才开口说道：“我们来时遭到了道宗之人的袭击，虽然理由是因为道宗七神器，但也未免牵强了点，因为叶子从上京赶来，事先绝无人知晓，他又怎会这么快就赶到这里？”

    “那人的理由站不住脚，自是不能相信的。”

    “黑衫人真正的目标便由叶子转移到了我们三人身上！”

    “道宗已经宣布投靠皇后娘娘，如果黑衫人身后站着皇后，那么为了平息自己派系中官员的愤怒而将矛头移向叶子的朋友以作报复，这理由倒是可以说的过去。”

    李兴眉头紧锁，说道：“袭击文姨的凶手也被抓住，交代说是皇后娘娘指派，难道真的是皇后做的？她就不怕惹怒陆、宁二老？”

    金蓉不同意他的说法，解释道：“所以她才没有直接对叶子下手，而是选择了叶子周围的人！这样的话就算陆、宁二老气愤也没有理由站出来为死去的人讨个说法。”

    李兴气恼地说道：“凶手一口咬定是皇后指派他的，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些许诡异。并且老奶说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何墨或者朱父两人所为。”

    金蓉秀眉微挑，将整件事又梳理了一遍，说道：“何墨、朱父二人想要报仇，也算有动手的可能，不过他们背后始终站着皇后娘娘，如果她不开尊口，又怎会有所行动？”

    金蓉不知道的是，何墨终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次是绝对的自作主张，并且动用的水哥已经是名义上的死人，皇后娘娘再神通广大，也不会想到阻止死人杀人的。

    金蓉最后做出总结，说道：“无论如何，这事与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苏文不在盯着燃烧的火盆，而是看向文氏的牌位，喃喃地说道：“皇后娘娘啊……”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第一次去兵者学院时遇到的袭击，明白了文氏身亡的真正原因，每件事情都像张开花瓣的花骨朵，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花蕊。他转过头看向叶子，眼中神采斐然，说道：“叶子，害死母亲的是皇后娘娘哦！”

    这句话让金蓉、李兴大为诧异，心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尤其是告诉叶子，凭他的能力如果突然深入皇宫刺杀的话就难办了！而苏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安心不少，听他说道：

    “但这几天是母亲的祭日，没有我的命令你可不准离开！”

    叶子知道了两件事，一是害死母亲的凶手是皇后，二是没有苏文发话就不会离开，所以他点了点头。

    苏文的话跳不出任何瑕疵，但仔细咂摸便会发现这无疑给了叶子某种暗示，下了命令后才可以离开，去哪？刺杀皇后？如果不离开的话就一直呆在苏文身边进行保护？

    文氏下葬后，苏文没有在尤里镇多作停留，而是一反常态带着妹妹前往上京城，随行的有叶子、金蓉、李兴和史九思，路上正好碰见了前来寻找叶子的舒小雨三人，他们见到叶子在这自然放心不少，众人一路前行赶往上京。

    行至琉璃江边时，众人却被一队军人拦住了去路。

    琉璃江是中州和西州的分界线，狭窄处可以赤足踏过，宽阔处有桥横架两岸，桥名“定河”，安定河水之意。十名军人横刀立马于定河桥上，根本就没有遮掩自己身份的打算，标准的军队制式装备，胸前甲胄上刻着血红的“西”字花纹，隶属镇西军冯纳良部下。

    一人策马前来，高声喝道：“此路不通！”

    金蓉秀眉蹙起，因为来人是老相识了，正是北一门、步风两队，曾在无缝林大战中并肩战斗过，正因为相识，所以才不解，为何他们会在这里拦路？所以金蓉问道：“北兄、步兄，这是何意？”

    尤里镇发生的事情叶子是记得的，看到熟人自是十分欢喜，双臂一摇，喊道：“喂，你们，还记不记得我？”

    北一门跃下马来，轻盾弯刀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听他说道：“皇后旨意，令尔等不准进入中州半步！”

    金蓉更是疑惑了，说道：“又是皇后？难道冯纳良将军已经投靠皇后一派了？”

    北一门肃穆而立，却说道：“将军并不知道此事，我们直接听令于皇后娘娘！”

    金蓉这下便明白了，想来三方大将与兵者学院不倾向于任何派系，一直保持中立态度，冯纳良将军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果是皇后娘娘在军中安排的暗线就很容易理解了。

    金蓉笑了笑，说道：“你确定有把握将我们留下？”

    北一门摇摇头，说道：“没把握，但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去做！”

    坐于马车里的苏文忽然探出头来，脸上略显得不耐烦，对叶子说道：“叶子，送我们过桥！”

    叶子应了声，将众多人马全部咫尺天涯到定河桥的那头，虽然负担重了些，但因为距离很近，所以施展起来并不像上次那样有头晕目眩的后遗症。

    众人继续前行，根本不搭理桥上的北一门等人，一路烟尘而去。

    北一门整装上马，命令队伍撤退，旁边的步风不确定地说道：“就让他们这么轻易地过去？”

    “怎么，你还想打一架？”北一门策马且行且说道。

    步风手握长刀宛了个刀花，说道：“好长时间没战斗，就指望这一回流流血呢，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子！”

    北一门了解他的性格，只是说道：“既然冯将军交与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要多生事端。”回头望望桥那头飞起的烟尘，北一门又说道，“现在想要生事的人已经够多了。”

    ……

    又过几日，车队缓缓行进兵者学院。

    苏文独自进入五门大殿面见陆老，首先将家中事宜简略说了下，然后拿出文氏留下的金色锦囊递于陆老，双膝跪地行大礼，说道：“请陆老为我双亲做主！”

    陆老结果锦囊，抽出里面的纸笺打开，越看越是心惊，目光最终落向纸笺下方的红印，再也按捺不住拿纸笺手也微微发抖，肿胀的额头变得红润发亮，“这……这……这……”陆老抬头看着跪下的苏文，那浓郁的眉毛，狭长细小的眼睛，无一不再昭示着什么，陆老一脸的不可置信，指着苏文说道，“你……”

    苏文将怀中短剑抽出，双手奉上。

    陆老结果短剑仔细辨认，良久后才长出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震惊，脸部有些狰狞朝苏文狠声说道：“你想做什么？”兵意随话而出，将整座大殿笼罩，强烈的威压让苏文心口疼痛，不禁闷哼出声。

    苏文道：“母亲避世数十年，却换来如此待遇，做儿的只是想讨个说法，讨个公道！”

    陆老不知哪来的火气，愤怒地吼道：“说法？公道？向谁讨？当今的皇后娘娘？”

    苏文猛一抬头，浓郁的眉毛竖起，狭长细小的眼睛中光芒闪烁，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从中流出，让陆老恍惚间像是见到了某人，心中震颤。听苏文说道：“娘娘又如何？”

    “你！”陆老怒起，指着苏文第二次说出了这个字，却没有后文，最终只是叹了声气说道，“就此揭过不是更好？你带着妹妹隐世生活，逍遥自在岂不更好？”

    “隐世？”苏文失笑，语气喃喃好似自言自语，“我们一家四口在西州边境的尤里镇生活，虽然母亲眼睛有疾不能视物，虽然父亲做护院收入并不高，但一家人生活得还算安稳快乐，母亲温柔如水，父亲坚强如山，妹妹调皮捣蛋是全家人的欢乐果，这是我两辈子以来最快乐的生活！”

    “可结果又是怎样？”

    “母亲隐世数十年换来的是什么？”

    “我整天都会看到妹妹被刺瞎的双目，每看一次心就会痛一次，恨就会深一次，让我们以这种心情隐世吗？逍遥自在？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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